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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11亿美元高调涉足血管介入手术机器人领域不足4年后，西门子医疗决定退出。
西门子医疗在近日举行的第一季度财报电话会议上宣布，鉴于旗下CorPath GRX（途灵）介入手术机器人没有达到预期，将停止该产品用于心脏病手术。据路透社报道，这将使得西门子医疗损失3.62亿美元（折合人民币约25亿元）。
“机器人在心脏介入领域的应用落后于我们最初的预期。”西门子医疗在书面回复时代财经采访时表示，经过过去几个季度的分析决策后，西门子医疗决定停止CorPath GRX（途灵）介入手术机器人在心脏冠脉领域的业务。
“目前我们已经着手开发新一代的机器人平台，希望得以在关键的卒中发病早期，为患者带来有效的治疗。”西门子医疗称。
手术机器人是将机器人技术与微创外科手术相结合的高端医疗装备，素有医疗器械行业“皇冠上的明珠”之称。作为行业“带头大哥”，西门子医疗的这一动作，再次引发研发者和市场对手术机器人赛道前景的质疑。
天峰资本合伙人汤浩告诉时代财经，手术机器人赛道是一条非常庞大的赛道，其中又细分为很多领域，而在这不同的领域之中，蓝红状态是不一样的。如在腹腔机器人赛道中，全球手术机器人龙头直觉外科（Intuitive Surgical，ISRG.US）的达芬奇是绝对的头部，国内的医械企业亦纷纷效仿入局，赛道拥挤，红海初显。但其他如骨科手术机器人、血管介入手术机器人等，或在发展中期，或刚刚试验起步。
“达芬奇的商业模式已经跑通，历史案例也相当丰富，但骨科机器人、血管介入手术机器人等领域所面临的情况则不同，目前仍没有一个‘骨科达芬奇’出现，也没有一个‘血管介入达芬奇’出现，市场依旧面临重重困境。”汤浩指出。
而这些困境放置在国产手术机器人身上，则被进一步放大。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商业化落地难
对于血管介入手术机器人业务，西门子医疗曾经野心勃勃。
CorPath GRX（途灵）是美国血管介入手术机器人公司Corindus Vascular Robotics第二代机器人辅助技术，是全球少数同时取得CE认证和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认证的血管介入手术机器人。
2016年，CorPath GRX获得美国FDA认证，应用于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治疗（PCI）；2018年，又获美国FDA批准用于外周血管介入治疗（PVI）。
Corindus曾表示，“希望该系统未来能在所有主要血管手术中都获得应用”。
2019年8月8日，西门子医疗以11亿美元现金收购Corindus。在心脏介入领域，CorPath GRX在2021年就已在全球50多个心血管项目中实施了超8000例手术，稳坐血管介入机器人头把交椅。
但好景不长，在西门子医疗接手Corindus不足4年后，CorPath GRX业务便被终止。
“西门子此次决策本质上是在售的产品不行，暂停其市场和销售，转为研发项目，重新思考产品的发展。”爱博医疗机器人联合创始人任文永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
在任文永看来，之所以会出现上述问题，还在于Corindus产品本身的缺陷。“它的产品架构是有缺陷的，没有可拓展性。冠脉介入的医生也不认可，市场做不开，同时又面临西门子医疗总部的财务压力。”
遭遇商业化困境的手术机器人企业不止西门子医疗一家，国产手术机器人同样面临着卖不出去的危机。
微创机器人（02252.HK）2022年年报显示，公司实现营收2160.30万元，同比增长904.79%；归母净利润则亏损11.40亿元，亏损同比扩大95.53%。实际上，2000多万元的营业收入，仅仅是相当于卖掉了一台腹腔镜手术机器人“图迈”和几台蜻蜓眼三维电子腹腔内窥镜。
手术机器人企业天智航（688277.SH）的销售和业绩数据也验证了这一点。
天智航的主打产品骨科机器人天玑、天玑2.0分别于2016年和2021年在国内获批。财报数据显示，在国家创建骨科手术机器人应用中心政策支持下，其骨科机器人的销量从2017年的16台增加至2019年41台；销售收入也从2017年5542.22万元增加至2019年的2.14亿元。
而2020以后，该政策到期，2020-2021年，天智航的手术机器人销售数量降为每年30台左右，销售收入也分别下降至1.12亿元和1.15亿元。2022年，公司的归母净利润仍亏损，且扩大至1.11亿元。
行业难逃内卷
尽管遭遇商业化挑战，但这并不影响手术机器人行业如火如荼的发展。
1985年，美国洛杉矶医院的医生使用工业机器人辅助定位，完成了一例神经外科脑部活检手术，机器人第一次出现在医生的视野中。1997年，美国成功研制出了第一个自动最优定位内窥镜系统“伊索”，并于1998年升级成为完整的手术器械机器人系统“宙斯”。随后一年，直觉外科的达芬奇手术机器人也研制成功。
与传统手术、普通微创手术不同，手术机器人发展近30年来，聚合了医学、机械学、生物力学及计算机科学等多学科于一体而发展，借助微创手术和相关基础技术发展，用在狭小的手术部位，实现人类能力范围以外的精准手术器械操作。它的存在，使得外科医生可以远离手术台操纵机器进行手术，增强了医生操作的灵活性。
从临床角度划分，手术机器人涉猎胃肠系统、泌尿系统、心脏、妇科、骨科等多学科多领域，应用广泛；从仪器角度划分，当下手术机器人包含腔镜手术机器人、骨科手术机器人、泛血管手术机器人、经自然腔道手术机器人、经皮穿刺手术机器人等多种类型。
“腹腔镜机器人时下在临床应用最广泛，是商业化最成熟的一个领域。”汤浩对时代财经表示。
直觉外科的达芬奇是领域内的“王者”，效仿和跟上达芬奇的步伐是不少医械企业的目标。
财报数据显示，2022年，直觉外科在全球共安装了1264台达芬奇手术机器人，仅第四季度入院就已经安装了369台。而国产手术机器人企业每年几台或几十台的销量显然难以望其项背。
达芬奇的收入包括系统、耗材、服务三部分，在其商业模式中，前期主要由系统销售产生收入，中长期则通过提供耗材和服务持续获利。
“达芬奇已经进入全球视野20余年，无论是在全球还是中国，其应用案例繁多，可以说其商业模式已经打通。此外，直觉外科已经在中国做了多年的市场教育，培养了科室使用习惯，地位难以撼动。”汤浩对时代财经称。
据弗若斯特沙利文统计，全球手术机器人市场规模由2016年的36亿美元增至2021年的123亿美元，并预计于2027年达到407亿美元。尽管2021年中国手术机器人市场规模为6亿美元，但在未来，行业想象空间巨大。
过去几年间，手术机器人成为国内医药投资的热门赛道。据MDCLOUD（医械数据云）报告的数据显示，2017年以来，手术机器人领域融资情况呈波动增长趋势，从融资次数来看，2017年至2021年总融资次数为88起，平均每年约17.6起。2022年，全年手术机器人领域融资次数达29起，与2021年基本持平。从已披露的融资数额来看，2022年，手术机器人赛道融资超亿元的企业有11家，包括元化智能、术之道医疗、术锐科技、华科精准等企业。
不过，在统计的29家企业中，处于C轮（含pre-C轮等）和D轮（含pre-D轮等）融资阶段的仅3起。这也就意味着，这一行业虽然处于大爆发阶段，但是很多企业仍处在发展初期。
国产手术机器人渗透难
2023年1月，工信部等十七部门印发“机器人(300024)+”应用行动实施方案，目标到2025年，医疗健康方面，研制辅助检查、康复等医疗机器人产品。此外，鼓励有条件有需求的医院使用机器人实施精准微创手术，建设机器人应用标准化手术室，研究手术机器人临床应用标准规范。
除此以外，2021年4月，上海将直觉外科的达芬奇纳入医保，手术项目限制为前列腺根治术、肾部分切除术、子宫全切术和直肠癌根治术四种；同年8月，天智航的天玑也被纳入北京医保。
尽管在政策上，政府及各地区予以支持；在市场上，信心远超过实际，但是国产手术机器人的发展仍然不尽如人意。不少人疑惑，国产手术机器人卖不出去，到底卡在了哪里？
“很重要的一点是，无论是价格还是产品特性本身来看，大部分国产品牌差异化和优势并不明显。它无法为医生、患者提供最优化的价值。”汤浩解释道，首先，对临床而言，能够买得起达芬奇手术机器人的医院并不会太在意便宜10%～20%的价格，他们更为在意的是这台仪器的可靠性，即对手术的益处在哪，使用起来是否方便等。“如果在使用上不如已经投入临床多年的原研产品，那么为什么要买你的这一款？”
汤浩进一步指出，其次，以骨科手术机器人应用发展为例，就机器本身而言，它提供的临床价值并不如腔镜手术机器人，后者操作灵活，术式应用广泛，更符合医生的操作直觉，本质上看，予以医生很大的助力。
“骨科手术机器人还做不到，它的先天特点意味着它没办法介入骨科手术的全流程，也不能像腹腔镜机器人一样，进入手术室，布置好机位就能全程进行手术操作。”汤浩称。
医疗器械行业资深人士万春（化名）对时代财经表达了类似的观点。他指出，就手术机器人行业的外部环境来看，已经给了很多的优惠政策，而在商业化发展的过程中，其实还有很多产品和内部的问题没有解决。
“大多数时候，企业更希望于政府在产品收费和医保支付上予以更大的支持，如果在这方面给了更大的支持，问题可能就解决了。但实际上，在目前的医保环境下，在产品收费上予以的支持是有限的。”万春表示，就产品本身而言，很多时候企业其实很难准确回答，所研发的手术机器人最终目标到底是为什么样的医生在什么场景的手术下解决什么问题。
“如果这个问题都回答不了，推向临床、商业化就比较困难。当商业化的时候发现了问题，产品卖不出去，可能不是这一步骤出错了，而是产品研发之初就缺乏商业化的思考。”万春对时代财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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